蛛網

這是本系列的最後一篇了，我們要討論群體和群體之間的競爭意識，不但產生了絕對的善-人類對他人不求回報的付出，也同時產生了絕對的惡-戰爭。(這是本系列的最後一篇,也是我寫哈拉電子報的最後一篇,把工作交出去後,從此成為自由作家)

2001年9月10日，小布希的民調數字是所有近代總統在第一任期內最低的，但在隔天發生了911事變之後，小布希的民調數字立刻直線上升，大家突然覺得他幹的不錯了。事實上他以前做的蠢事並沒有消失，而在911恐怖攻擊之後也未必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但他卻在一夕之間成了英雄。可以解釋成小布希的強硬作風在此時得到了大家的愛戴，不過，這可不是個案，在歷史上類似的狀況經常發生。在國家出現危機時，人民必定會認為自己的領袖是強悍的，在那種情況，人類的本能會對自己所屬的群體產生極強烈的認同感，甚至可以說是盲目的跟隨，而在另一方面，對於群體之外的成員產生強烈的敵對感，這是人類本能的一種行為。所以前陣子馬政府不是支持度低迷嗎？很簡單，只要派兵去把福建打下來就好了，我相信這時候全國不分藍綠一定會鼎力支持，要挑戰80%的支持度絕不是夢想。

        有時候人類就是會莫名其妙的瘋狂迷戀自己的團體而排擠其他的團體，戰爭就是一種，種族間的仇殺也是一種，難道某個種族和另一個種族真的天生就要互相敵視嗎？是他們的基因不和嗎？其實並不是，如果把所有人種的基因放在一起，誰也無法預測阿拉柏人會和以色列人對幹。以下有一個實驗叫做「顏色遊戲」，說明了這些問題都不是基因問題，而是一種很自然會產生的現象。

假設一群人生活在一個虛擬的世界裡，他們彼此之間會有互動，也許彼此合作或是彼此欺騙，產生的狀況是隨機的，因此裡面的每一個人都無法判斷跟別人互動會有甚麼結果。而在這實驗內最大的賣點就是我們在一開始就給每一個人賦予一種顏色，也許就紅黃藍綠好了。這時候原本完全隨機的互動有了依據。

        實驗開始之前，我們再把整個狀況搞清楚一點，在這個虛構的世界裡，現在有紅黃藍綠四種人，加入了顏色之後，每個人可能採用的策略大概有四種：

(1) 無條件與所有的人合作

(2) 完全不與任何人合作

(3) 只和自己同顏色的人合作

(4) 只和自己不同顏色的人合作

紅人並不會比較容易採用(2)，黃人也不會都喜歡採用(4)，一個人會採用甚麼策略完全是隨機的。而這個世界裡的人也可以自由移動，距離較近的人互動的機率比較高，很符合實際。接下來實驗開始，讓這些人不斷的彼此接觸，每個人採用的策略會隨著自我及他人的經驗而改變，如果看到大部分人採取(1)的策略都成功時，其他人會模仿。到最後採取哪一種策略的人會最成功呢？答案是(3)。很遺憾的，這虛擬世界裡自動產生了種族歧視。

為什麼會這樣呢？請注意顏色跟採用的策略完全無關。顏色純粹只是一個Mark­而已，並不具有任何意義，但加入簡單的Mark之後，卻對這個虛擬的世界造成如此巨大的影響。如果在一個沒有顏色的世界，今天你和一個人進行了一場不愉快的互動，你可能記住這這個人的長相，知道下次別和他來往，經過這個事件你只對一個個體賦予了一個印象，很難造成什麼影響力。但是加上顏色後，一切就不一樣了。假設今天有一個綠人，交易的時候沒有禮貌，東催西催，昨天催一次今天催一次，當你和他進行交易後，感到相當的不愉快，這時候情節就比較嚴重了，因為現在他有了顏色，你會把這種情緒擴散到整個綠色的東西，到時候不只是綠人，連綠茶，綠蠵龜你都會覺得他們很糟，這就是顏色的影響力，雖然一開始生下來是綠色的東西並不是都是無禮的，但是經過這個事件後，你就會在心中把綠色和無禮畫上等號。

最成功的策略(3)，我們稱之為「偏見」，他們只和屬於自己同類型的人來往，即使這些顏色並不具有任何意義。為什麼偏見會成功呢？假設在某個偶然的時刻，一些相同顏色又具有相同偏見的人湊在一起了，這些人立即一見如故，因為帶有相同的偏見，對同樣顏色的彼此，他們互動的相當愉快，形成一個成功的小團體。又由於帶有偏見的關係，其他顏色的人，不管採用哪種策略，都完全無法融入這個小集團。於是無法融入的人只好離開，並且學到「帶有偏見也許是個不錯的策略」，這種狀況延續下去，就形成了一個一個相同顏色的小團體，而這些小團體都頑固的只和同顏色的人互動，這不就是自然的種族隔離了嗎？關鍵就在於，帶有偏見的人特別容易形成小團體，而這小團體又是成功的，進而影響了其他人。

        回到現實世界，國家、人種就像是天生就被給予的顏色一樣，這樣看來，戰爭和種族仇恨也是天性，只要有不斷的互動，久而久之自然就會產生這種隔閡。只是平常的時候被其他的東西抑制著(道德，秩序，利益…等)，以致於這些本能不至於這麼明顯，但在發生危難，或是出現某些導火線，使得原本抑制的東西崩潰時，人類原始的反應就會浮現，這時候我們只能依靠本能去做決定，這個本能就會讓我們瘋狂的排擠非我族類的人，也就是戰爭和種族仇殺的成因。

        到此「隱藏的邏輯」這本書的介紹正式結束，算一算剛好寫了半年。而我接下這篇專欄到現在也一年半了，出了18篇文章。這一路走來有血有淚，常常半夜邊喝著啤酒(啟發靈感)，邊喝咖啡(提神)，邊打魔獸(擠不出字來的時候打發時間)，一邊趕稿。終於在天將破曉的時刻完成一篇文章，這種感覺只能說是累到爆，但是過幾天後，看著自己竟然也能寫出這一大堆有的沒的，心中瞬間充滿著喜悅。下個月也許我將不再執筆本專欄，如果有忠實讀者存在的話，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