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名、政大企研所

這一年的研究所筆試放榜,我很幸運的一一入了口試榜(清大科管所除外,當時我和一位奇才同學連夜趕往新竹,住了一間充滿霉味的汽車旅館-「好歡喜motel」,隔天兩人進教室寫了一些頭昏眼花的考卷,落榜)。政大企研所是這一階段參加的第二場口試,是一個難忘的經驗,在這裡我充分感受到人類最善良的情操-絕對的憐憫。

        一共有三關:1.自我介紹(一次兩人)2.英文、3.時事。

 

第一關規則是兩人同時進場,跟我搭擋的同學,之後我們在研究所同班了兩年,而面試我們的是兩位和藹可親的教授。關於自我介紹,我有一個絕招深得教授喜愛,提供大家參考。因為我的名字是單名(例:楊過),所以就這樣說:「我叫楊過,我爸說取單名是因為以後大學聯考放榜,看榜單的時候比較顯眼」。果然講完這段,教授們各各露出「真是個可愛的傢伙」般的笑容,立即將我保送上一壘,這招屢試不爽。在教授面前裝可愛不用感到羞愧,在他們面前我們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

 

        我的搭擋做了件令人震驚的事:用英文自我介紹。我聽完”My name is balabala...”之後,就再也跟不上他的節奏,教授們偶而微微點頭,偶而面露疑惑,不過很少打斷他的談話。英文單字們活蹦亂跳的在半空中飛舞,而我的心中七上八下,我完全搞不清楚現在他是強勁的滾地一壘安打、穿越三遊的二壘安打,還是被三振在本壘前。等他結束後,按程序現在是教授的發問時間,我們馬上被問了一個問題:「這位同學用英文自我介紹,那請問兩位知不知道政大企研所的英文怎麼說?」,我:「不知道」,他:「不知道」,我想這時候我們兩個都被牽制出局了吧。

 

        接下來就開始簡單的你問我答活動,這部分對我來說沒啥大礙,秉持一個原則:「誠實是最好的策略」,然後祈禱對方不要問到致命的問題。(諸如:成績怎麼這麼差啊?怎麼比人家多唸一年啊?到底有多少科是教授放你過的啊?)所幸兩位教授都是慈眉善目的好人,問的問題不曾讓我們難過。不過有一段時期我把場面弄得十分不知所措,以前曾經幫我爸的某一個研究提供了微積分服務(我爸是教授),後來這篇文章投稿到著名的期刊,我膨風的把這一段經歷寫在我的自傳中。教授針對這點問了一些問題,我準備這樣回答,大意是:「就算是教授,微積分還不是要靠我」,但講到一半,突然驚覺眼前兩位也是教授,「還不是要靠我」這句話實在說不出口,於是當場語塞到缺氧,「就是...就是...就是....」重複的講了十幾秒,搞得大家面面相覷,教授們用一副「拜託你趕快把接下來的話講出來,記得要呼吸。」的臉望著我,最後我也忘記講了些什麼脫身,但缺氧那段記的很清楚。

 

        我最擔心英文關來臨了,在人生各時期我都嘗過英文帶來的痛苦。例如住在國外的旅館,點了壺自以為免費的hot water被收了70元;在台北街頭被白俄羅斯美女問路只能說I don’t know;大一的英文課,雖然老師第一節課就言明了這門課English only,但為了跟我溝通,到了學期中只好變成講國語也通,諸如此類的事情一再發生,我非常了解我的英文程度到哪裡。除了打魔獸爭霸的時候,用簡單的句子像是:u will die soon.u need practice.之類跟老外對罵是我唯一感到威風的時刻。無論如何,這是我第一次參加英文面試,我預料到另一次慘痛的經驗誕生。

 

面試者一位是梳著些許油頭,很有企業家風範的瀟灑男性教授,一位是像祖母般慈祥的女教授。面試過程如下:

Professor: How are you?

I: Fine, thank you, and you?

Professor: Fine. What’s your name?

I: My name is Sam. I am taller than you.

        事實上這是何嘉仁兒童美語的廣告,因為我早就想不起來他們問我什麼跟我答了些什麼,印象中應該是有給一篇文章先叫我看,然後他們要問裡面的內容怎樣的。文章看的一知半解就算了,最大的麻煩是我缺乏勇氣,即使我可能會講對,卻還是講不出口,第一神拳的鴨川會長曾說:「小子!你要用勇氣開闢出一條路!」很遺憾我沒有開出什麼路。我在那充分的行使緘默權,善用頸部運動對付這關面試,難過的不是我做得很糟,而是兩位教授頻頻的釋出善意,他們不斷用眼神和我聽得懂的英文鼓勵我講下去,但我真的不行,I screwed it up and I apologize(這句我查了字典...)

 

        第三關我再度被無情的擊落,面試的女教授就像泰森般一回合把我擊倒三次。世界上分兩種人:關心時事的人和無此習慣的人。當時我的生活就只有三元素:書本、電動和籃球,新聞和報紙不在選項中抱歉。於是即便可以自由自在的使用國語,面對她的問題我依然無可奉告,她連續問我「你知不知道某地發生了某事」之類的問題,我幾乎都不知道,因此好一段時間我們沒有進行像樣的對話,後來她甚至直接說:「你講些你知道的吧。」我說了一個法國大選的新聞,似乎無關痛癢。

 

那天最愉快的對話,是她談到美麗境界(當時最紅的電影,羅素克洛主演,我看過而且覺得很讚),我終於抓到一塊浮木,喜不自勝的開始影評,他的室友都是幻覺啦;他應該會得諾貝爾獎啊;還談了一些賽局理論(這我真的懂)。不過教授反應並不熱絡,可能這不是面試的主軸吧。

 

        最後我備取,口試分數不高。但我見識到教授的優雅(至少在這次的陣容裡),如果是我幫我自己面試,早就不知道翻桌幾次了,但他們總是微笑以對,耐心十足,我肯定他們可以造就出學術界的棟樑。但我無緣,因為最後我並沒有就讀政大企研所,在此祝他們學運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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