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網

一名值日生的血尿控訴

        什麼叫做衰？當個值日生當到整週不得安寧就叫作衰。現在可不是小學耶，值日生又不用擦黑板倒垃圾，我唯一任務只是幫大家訂個午餐，就他媽這麼簡單也可以搞成五彩繽紛。簡直是搞屁啊。

 

        今天是週末，因此可以確定事情不會繼續鳥下去。想起本週的遭遇，我不禁在starbucks淚崩，接下來讓我含淚詳述之。基於隱惡揚善的原則，我不打算公布這些店家的名字。不過更主要的原因是怕被告，以免大家在新聞看到我抽咽說：「我沒有亂寫，也沒有說謊，我不知道『他媽的』也算人身攻擊，我做了不好的示範，請大家原諒。」之類的。

        星期二的事已經清楚的記載在「一名值日生的血淚控訴」一文。大意就是我點了一家比周杰倫還屌的米糕店，過程如該店店歌「米糕不會飛」所唱：「你們點餐這麼少，不送又他媽嫌我屌，我到底是一個米糕師父還是好人好事代表？woo！」於是，情急之下我緊急調來另一家雲吞店，這家爽快又大方，送我撈麵加蟑螂。

        星期三是一家賣土魠魚的，我還大力推薦結果他媽的遲到30分鐘。一般我們都會請店家11:40送到，他12:10才風塵僕僕的現身。這還不打緊，打緊的是他把一包黑醋打翻。會議室瞬間變成他媽的乙酸製造廠，那天不管吃什麼都像在吃過期食品，因為臭酸味緊跟著我們。

        星期四是本週唯一的晴朗日，師大夜市有一家很有名的炭烤雞腿飯叫「珍品味」，他們在台大後門附近，也就是科技大樓旁邊那條巷子開了分店。這家便當我先說超好吃的，但除此之外，他們品格更是高尚。那天中午吃飽喝足，午睡起來之後我接到他的電話，他說剛剛多收40元，下次要退給我們，你說這傢伙是不是他媽的路不拾遺？於是為了討回40元，我們下禮拜又要訂他了。

        接下來主秀登場了，星期五：本人值日生職涯最黑暗的一天。我選了一家個人讚譽有加的牛排館，星期五吃牛排就是有嘉年華的感覺，今天大家也十分捧場共點了11份。還發生了一件小插曲：一個同事說，她特地跟老公講她今天早餐不要吃太多，因為中午要吃牛排。你說是不是很勵志？

        咻一下，午時已到，ㄟ我的牛排咧？他媽的連牛影子都沒有。一名同事傳msn三連發跟我說：「便當？」、「便當？」、「我快餓死了！」。好啦，我打電話問他。結果你知道嗎？完全聯絡不到人。這家店有兩支電話：店裡的室內電話和老闆的手機，我他媽兩隻霹靂打打到FBI都要來監聽了吧，每通都是響到爆沒人接。由於我上午10點多才打去訂的餐，因此我非常確定該電話是活的而且有活人會接，不然早上我是在跟語音信箱訂餐喔？

        現在怎麼辦？店家遲到又不是沒遇過，遲到一個多小時的店都有咧，那家還蠻好吃的，即使有遲到一小時的前科，我們還是願意訂他。遲到不是問題，問題是我根本聯絡不上他。你要不就遲到送來，要不就曠課不來，完全失聯真他媽令人感到無助。奇怪他明明有正式店面又不是流動攤販，怎麼會搞到人間蒸發我迷惘啊。

時間又過了20分鐘來到12:20左右，現場依然不見牛影，到底要我怎麼辦啊？我可以登高一呼大家堅持下去啊，正如林俊傑的新歌：「等不到黑夜，煙火不會太完美。」我們就飢腸轆轆的站在望牛崖等，等他媽的牛排衣錦還鄉。但如果對方咬了牙死不送來，我們到下午不就瘦成皮包骨辦公？身為值日生卻讓群眾餓肚子，這可是聯邦重罪，即使把死刑廢掉我還是會怕好嗎？

另一條路我也可以直接宣布任務取消，像電影「絕地任務」的飛行員："Abort！Abort！"、「來不及啦我炸彈已經投下去了」。但這也有風險，有可能當我們各自買回午餐正在吃爽爽的時候，牛排大軍使命必達的送來了，這時候我也只能跟他說我們不要了，然後他可能會：一、裝可憐把牛排帶走；二、暴怒把牛排甩在我臉上；三、告我。總之這也是麻煩，但我個人比較傾向這條路，應該說我寧可扛下所有麻煩，你們都拿石頭丟我吧，就算把我打死我也不願意讓大家餓肚子啊。

        於是我決定了，我要取消今天的牛排，放大家自由的在敦南商圈購買午餐。我敲酒杯「鏘鏘」，站起來告訴他們我的決定，但這時候大家七嘴八舌意見很多，覺得這樣不保險，反正這家很近乾脆騎車過去他們店裡看看什麼的。這也太悽慘了吧，我是負責叫外送的現在搞到要來店取貨了，我真他媽的對這家牛排館充滿了恨。但這是民意，身為值日生最高守則就是以民意為依歸，即使百般無奈，心中有F說不出，我還是得騎上赤兔馬他媽的御駕親征。

        我走到樓下的停車區，晃了兩圈，發現一件事："Dude, where is my car?"(翻譯：『豬頭，我的車咧？』－電影：「豬頭，我的車咧？」)。車咧？ㄟ！我的車咧？這時候我才想起來，我今天根本就沒騎車來上班，在這個節骨眼，我沒有車。那你要不要直接跑去算了？我鄭重聲明，我只是個值日生不是他媽的Forest Gump(電影「阿甘正傳」裡的阿甘，以擅長跑步聞名)，跑去店裡豈不是瘋了？我只好他媽的忍辱負重撥電話跟同事借車，這通電話撥過去，我可以預料辦公室又是一陣歡笑聲。總之，我騎著同事的車航向牛排館，真是bullshit到極點。

        行車途中，我設想這到底是什麼狀況，一家正常經營的牛排館，接到訂單後不聞不問，電話又聯絡不到，的確是很罕見的事情。我心裡有兩種極端的想像，第一個可能是他接了訂單後瓦斯氣爆，整家店被夷成平地，當然這種情況他不會再做牛排給我們了，電話也不會通了，很合理；第二個可能是他接了訂單後發現中了威力彩，煎牛排已經不在他的人生規劃當中，此時老闆正在阿拉斯加的豪華郵輪上，電話不接很合理。無論是哪一種，我打從心裡認為到了店門口會是大門深鎖。

        五分鐘後，我抵達目的地。你猜怎樣？這家店盛開的跟他媽的向日葵一樣燦爛，我簡直是怒不可抑，我們那邊餓到要啃樹皮了，你們這邊平和的像個鄉村小鎮是怎樣啊。

我衝進去看到一個工讀生急急忙忙地把一堆便當盒塞進塑膠袋，我脫口就對他說：「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他跟我解釋說：「不好意思因為我們今天沒有瓦斯....」意思是說瓦斯剛剛才到之類的，以前兩位同事來吃這家牛排，在全店只有一桌的情況下等了50幾分鐘，那時候他們也說沒瓦斯。一家正常經營的牛排館為什麼老是沒瓦斯，我這時候真應該傳他媽的大台北瓦斯股份有限公司出庭作證。好，就算你們真的有能源供給問題，至少也應該先打電話跟我們講一下吧，再不然，我們打來總要接吧。

我心中有一千個牢騷要發，但又怎麼樣呢？重點是午餐還是要吃啊。我可以當場揪起他的衣領罵個20分鐘，那辦公室嗷嗷待哺的同事們不就全餓成枯骨了？所以我也沒辦法做什麼。那個當下，他已經快把便當盒裝好準備出發了，而我也要騎回去，我實在不想兩個人肩並肩一起騎到辦公室，這是他媽的什麼畫面？所以我說我先走了，你趕快送來。

        12:45牛排到了。雖然這真的是很烏龍，但老闆還算有誠意，他的意思是看我們想付多少就付多少，後來我們大約給自己折扣了200元。然後這些牛排他媽的全是三分熟，我可以想像瓦斯一來他就極速傳說般狂煎，每面大概川燙個兩下就出爐，搞到我們一桌生牛肉是回到石器時代了嗎？所幸我們還有微波爐這個救星，最後大家像在7-11一樣輪流去微波真是搞什麼。但我不得不說，微波完後超好吃的。雖然我已經公開說這輩子不會再訂這家的東西，但下次我仍然願意偷偷去店裡吃。

        故事到此結束，當值日生這麼多次，沒有一次像本週這麼累的，我簡直是他媽的鞠躬盡瘁。令我想起電視上有一個老外跑去刺青，說他要刺中國字在身上，如果我是刺青師傅，我一定會刺「值日生」這三個字給他，然後我告訴他：「在台灣，這代表永恆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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