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xi Driver－蛛網

Taxi Driver

今天下班坐計程車回家。首先他問我有沒有指定路線，我說沒有隨便走，然後就眼一閉準備睡覺。突然間，

「其實你這趟可以免費的」

「什麼？」免費是...？

「我們台灣大車隊最近有一個霸王車方案。」從前面伸出一隻手，遞給我一盒東西和一張DM。

「你如果買一盒，可以抵100元車費。」

我接過來一看，原來是由知名主播熊旅揚代言的葡萄王靈芝王，一盒10顆賣250。當下我臉有點綠，因為意味著等下沒得睡了。然後他果然開始演講靈芝的療效，他媽的自由基多醣體專有名詞滿天飛，這個可抗癌，那個可補肝，我根本沒在聽只在那邊依依喔喔敷衍了事。

高中時候，有一次我們因故坐計程車。謝肥坐前座其他人坐後座。一進去，後座組發現前座的椅背掛滿佛像，還標價一尊多少錢簡直像坐進廟裡了。當下我們也不敢講什麼，在那邊指指點點而已。不一會司機說話了：

「智慧是什麼？」

「智慧？」謝肥說。

「對，你知不知道智慧是什麼？」

「智...智慧是什麼？ㄜ...我也不知道智慧是什麼？」

「智慧就是....」接下來我沒印象了，但我記得我們在後座拼命憋笑。這個答案只有謝肥聽到，也難怪現在看來他是個最懂智慧的人。回想起來，那個運將最後可能是要將話題導向「智慧就是買個幾尊佛像」之類的。只是我們毫無智慧像個智障，配合度太差以致於他講不下去。智慧行銷法，失敗。

另外，盟主也曾經跟我說，她有一次在計程車上被推銷家鄉種的花蜜。我想在後蘋果時代，這會漸漸成為一個趨勢，以後計程車就像好市多什麼都賣，缺貨就幫你用無線電調。想買佛像「移動佛光山」就開來，想買花蜜「移動有機園」就開來。不過，我們現在回到「移動葡萄王」。

這個司機講完一堆後，跟我說：「你知道嗎？我們為了賣這個東西，還要去上課。」

「上課？」聽起來倒有點意思，至少比他媽靈芝樟芝雲芝的分類有趣。

「是啊，三個小時，上完還要考試。整個車隊一萬多人，只有700人自願參加。大家去都在睡覺，睡的口水都流出來啊。我去則是拼命抄筆記，別人都跟我說幹嘛這麼認真來了就是睡覺啊，但我覺得，既然來了就不要浪費時間。」

他說：「你不認真上課，how to explain it to your customers？(翻譯：要怎麼解釋給你的顧客聽？)」

WTF(What the fuck)！我差點就脫口而出WTF了。他竟然講英文？這不是「移動葡萄王」，這是他媽的「移動高國華」啊！我跟你講，接下來他開始英文大爆炸，好像在跟外商主管面試一樣，他媽的用英文狂轟我。老實說我英文實在很糟糕，但誰也不想被計程車司機打爆吧。於是我還真是勉力支撐，ㄟ他不是像假ABC一般偶而冒出一些小句像「you know」或「does it」之流，他是整句整句的英文噴出來，例如：「你知道嗎？一個人的社會地位和成就，永遠無法彌補健康和人際關係。」他講了這句英文，然後看我霧煞煞又用中文講一遍。

我痛苦，為了爭一口氣又不能說聽不懂。不過，在中英夾雜的對話中，我也漸漸了解這位司機傳奇的一生。他說他這個月初已經申請到移民簽證，月底就要到美國去了，他媽的難怪英文這麼強。

「AIT的官員問我，你為什麼要移民到美國。我只說了一句話：『因為我重視孩子的教育，而且美國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國家』(整句英文)，那個黑人官員馬上說『OKOK』，因為他聽了很爽嘛。」

移民講了一下，開始談養生。正常來說他應該強力鼓吹靈芝王的功效，但他不，他講的是他自己。

「你知道嗎？我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拉自己耳垂100下，然後揉眼睛100下...」

這哪門子養生法啊？每天早上涂醒哲舔耳朵100下還比較有可信度，拉耳垂我真的聽都沒聽過。

「然後仰臥起坐100下，伏地挺身100下，跑操場20圈，單槓我可以拉20下。」

WTF這不是「移動高國華」，這是他媽的「極限體能王」吧，靠！

「事實上我是楊雄。」

「花惹發啊!!!」

(以上兩句是幻想)

「你猜我幾歲？」

這問題要好好的答，男人還好，非親非故的運將當然更是無礙，但基於做人的道理你也不能劈頭就說70歲。我個人非常不會猜歲數，即使如此，這類問題還是有跡可循。很簡單一般會這樣問的人，猜不猜對不重要，他只是希望聽到一個青春的數字爽一下。通常他的年紀會有一定的程度，保守估計都超過40歲，所以，「40歲」是個非常進退有據的回答。如果有人不到40歲就在問這種問題怎麼辦？這樣的人顯然有點毛病，猜40歲傷透他的心也是一種優秀的作法。如果女人問你咧？千萬不要答40歲。

「40歲」我說。

「呵呵呵！謝謝你啊，如果有糖果我一定發給你。我52歲了。」

你看果然心花怒放。

「其實，以我這樣的年紀到美國，科技業是不太可能要我的，矽谷什麼的應該是沒有機會了。大概只能當藍領階級，你的競爭對手都是墨西哥人啊黑人之類的。所以這時候你只能倚靠什麼？your body and your health。」

「我每天早上都吃什麼？含10種蔬菜的蔬菜湯。有玉薯黍、番茄...薑... (他是講了10種但我哪可能記得)。加上每天的運動，我有六塊肌你信不信？」

這時候他把右手臂的肌肉隆起來叫我摸，有夠creepy。不摸又不太好意思，他媽的好險沒叫我摸胸肌，摸下去搞不好被仙人跳直接扭送警察局咧。

「好像還蠻硬的。」我怯生生的摸了一下他的肌肉。

「唉，我為了等移民簽證等了九年。當初我在大眾電腦幹到主管，公司要送我去大陸，我為了移民就辦退休了。有時候，人生在面臨各種抉擇.時，你就是必須下個決定......你可以試試看這個靈芝，還不錯。」

話鋒急轉因為我到家了。說的好我現在也面臨他媽的人生抉擇，到底要不要買下這盒靈芝王呢？

最後我付了280，車資130加靈芝王250扣100元車資減免。有人說還真買啊你是不是瘋了？不，我不只買，我還跟他交換手機及拿了他的名片。我唯一沒有理會的只有這句：「Maybe you can give me your email address in facebook」。(也許我們可以交換個facebook帳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