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達嶺長城
羔羊列車來到今天第一個點：八達嶺長城，也是整趟最關鍵的點。人家說：「不登長城非好漢。」另有一長城歌唱道：「萬里長城萬里長，長城外面是故鄉，高粱肥大豆香，遍地黃金少遭殃。」我覺得以上歌詞邏輯很亂，可能唱錯了，但我不google了，就憑印象唱出來。記得以前超偶有個傢伙，唱錯詞但錯的特別有感情，後來他幾乎拿到滿分。
這麼說好了，整車的人，十個有十個是為長城而來，他的重要性相當於博派的柯博文。詐騙團深諳此理，哪都能搞，就長城千萬不可搞。因此在長城，我們面對的是一位童叟無欺的導遊。他承諾這段時間不進行詐騙，讓大家自由攀爬一個半小時。但Come on，這可是阿波羅十三號從宇宙中唯一看到的建築物，一個半小時根本爬不到精髓啊。但，想到還很多行程要趕，也只能體諒。
好吧，等於爬個45分鐘就得折返。事不宜遲，我倆一聲清嘯，輕縱上城。不，沒辦法，冷到爆。我們從四大火爐濟南出發，短袖短褲裸露出場，凍到不行。於是在山腳一小店，各買了一件帽T，上頭寫著：「我登上了萬里長城」，事實上連半階都還沒走。那家樣式很少，我們買到一模一樣灰色的，褲子又剛好都是卡其色。就這樣，兩人穿他媽的長城情侶裝走了一天。
提到「我登上了萬里長城」。其實我小時候來過，大概國中時代，基本上民智未開，對長城沒啥憧憬，僅胡爬一陣。但我對買T恤這件事特別有印象，當時大家準備回遊覽車，結果我們發現停車場起碼有他媽的千餘名小販，現場圍的水洩不通，走那段就像金秀賢走機場一樣。小販們開始漫天喊價：「100元3件買進」、「7件市價賣出」、「這10件全數停損」…
兵荒馬亂下，我們用100元台幣買了4件，團員也都人手數件，衣錦返車。遊覽車開動時，小販們眼見收盤在即，像一整坨迅猛龍撲上來跳樓大降價，「100元5件」、「100元6件」、「100元7件」一路殺到破盤，之前買到的人都現虧。最後，一位小販，後人稱為「成龍」的，攀在車窗上賣了7件給一名團員。
那時候大陸確實比較窮，飯店門口必有乞丐，全是小孩子。當然現在不能同日而語，不過還是有些奇景，例如家附近凱悅前的某塊地板，不定期會出現罕見的要錢人。例如，一個看起來像大學生的女生，衣冠楚楚坐於地，用石頭在地板上刻下碑文：「要五元坐公車。」還有一個，全套緊身裝的男子，旁邊停著一台自行車，地上鋪海報，大意是他在騎車環島，這邊也不是島，他可能是騎車環中國之類。騎到此地盤纏用盡，需要20元讓他繼續環下去。
還有個街頭藝人最值得一提。他會在大馬路口，抱著吉他，唱著魔音穿腦的歌，比他媽的技安還糟，路人都紛紛付錢請他別唱了。而一切最酷的是，這技安竟然穿著一件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裝。我以前常聽那些遊子說，在國外看到國旗會感動泛淚，以難度及勇氣來衡量，在大陸看到國旗大概要哭到脫水才合理吧。我是很想多瞻仰一陣，但那歌聲使他的周圍呈現真空，難以接近。
穿上「我登上了萬里長城」帽T後，開始登城。不得不說這有難度，你是在爬長城而不是走長城。因為他有的階梯相當高，高到你必須用一字馬上去。而我們顯然不是瑜珈咖，用狗爬式容易些。由於階梯高聳，整體坡度有如峭壁，很快你就爬進雲中，驀然回首，房子都跟火柴盒一樣小。但也很累，很快你就無氧。
我們爬到一處，有個告示牌寫著「如您有心腦血管病史，攀登長城請量力而行」。突然間，「量力而行」四字打入腦中，就像電影《傻愛成真》裡說的：「There are sign everywhere」(到處都是賽)。是啊，這就是sign(徵兆)，該停了。雖然我一開始對45分鐘折返這件事頗有微詞，而現在看來45分綽綽有餘。我們找了家咖啡店，點了接近200元台幣的咖啡，團員還在爬，我們等集合。
200元的咖啡貴嗎？其實不會。有次我們去泰山，那天更冷，也沒有「我登上了泰山」之類的衣服可買。我們倆冷到見骨，闖進一間商店，點了台幣100元左右的熱咖啡。上桌時技驚四座，根本是他媽的三合一啊，杯底還一堆粉黏在那，泡也不泡開是他媽的來羞辱人的嗎？拿三合一泡給你才叫貴，咖啡機煮的皆可歸類於金質店家。
長城，我來下個結論。畢竟這是中國旅遊中心北京的旅遊中心，可謂重中之重。到底要不要來呢？當然要。你得登到某個高度，往四周看，連綿不絕的城牆，無窮無盡，賣點就在此。你真心的感受到，這是一座使命感極重的城牆。他要保護整個中土區域，而不是歐洲某座古堡的一圈城牆而已，格局之大令人尊敬。你想像以前的金人，蒙古人，從某個方向攻進來，翻山越嶺，最後還得面對這座城牆，多麼堅固的後防。雖然他們最後還是打進來了，現在中原充斥著他媽的東北人，例如我們的導遊。
登到多高不是重點，胡爬一陣無妨。個人強烈建議，你必須來一次。
明十三陵
行文至此講述一段歷史，大家知道明朝吧。明朝開國皇帝明太祖，也就是朱元璋，他把國都定在南京。但他死後，底下打成一團，後來上任那個叫明成祖，把國都遷到北京，後來大家都住在北京，也死在北京。所以說，明十三陵就是明朝除朱元璋外所有皇帝的陵墓，共十三座。而朱元璋單獨葬在南京，叫明孝陵。
其實以前我從未聽說這地方，經了解後，才驚覺他是個重量級景點。皇帝間一直有個傳說，生是皇帝，死也皇帝，因此每個都大力修繕個人的陰間皇宮。我倒覺得他們傻傻的，拜託都已經明朝了。如果這件事成真的話，你下去能幫秦始皇或成吉思汗提鞋就不錯了，哪輪的到你繼續當皇帝？
總之，這些人別的不行，最愛搞墓，登基第一天就在搞自己的墓。如此積極，就為了一掛便無縫入住。當然也有壯墓未酬身先死的，碰到這種通常只能草草封箱。但無論如何，墓都是精雕細琢。
參觀前夕，偽滿洲人宣布了參觀守則：「咱們今天不進任何墓。」我忘記他的理由是什麼，他扯了一堆後，結論是今天不進任何墓。你會說行程上有寫啊，別提了，行程已成追憶，那是廣告，有水分的。水分，也他媽的太多水了吧？這含水量大概接近整座他媽的洞庭湖了。
於是遊覽車在十三陵周遭遊走，像巴西人在德國禁區外踢來踢去，卻始終不進去一樣。我們邊遠眺十三陵邊聽講解。令人意外的是，偽滿州國人不知為何在本節大爆發，跳出來載歌載舞，講得虎虎生風，一副直取金導遊獎的模樣。
例如，不准大家睡覺，因為「不要閉眼進陵墓」。聽起來很靠譜，問題是咱們根本他媽的沒進去啊。還說到，明朝皇帝有陪葬習慣，所以一座墓不只是埋個男子那麼簡單，是整批的妃子宮女埋成一團，起碼有六千人在我們腳下。因此，整區種滿了桃樹，以便殭屍跳出來可就地削成桃木劍。
最後提到，十三陵聳立百年，途經天災人禍，始終沒有重大損毀。為什麼？因為有四大護國神柱捍衛著他。四大神柱上共雕刻著十二具「貔貅」(音：皮修)，那是一種神獸，和獅子、麒麟並列為北京三大風水神獸。特色是嘴大，無肛門，因此只吃不拉，為聚財之意。這十二具貔貅姿態不同，各具神力，盤踞門柱之上，展開一座結界，守護著我們的十三陵。講著講著他突然說：「快看！我們要經過四大神柱了！」大家紛紛轉頭，車子疾駛而過，我看到幾根柱子。
說實在，這段講的確實精彩，他似乎是位好導遊。有沒搞錯，這人騙了你的錢，該去的地方不去，帶你在周圍繞圈子，怎變成好導遊了啊？事後回想，基本上這可用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來解釋，當有個人把你打個半死然後幫你倒杯水，你卻覺得他是好人，你便患了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事實上，這是偽滿州人最終，空前絕後的激情演出。到此為止，你還可以望著他，告訴身旁的小朋友：他是一名導遊。
午餐
你應該還記得這趟旅行是有附午餐的，時間差不多了，車子開往一座巨大空間。我不清楚身在何處，只知道午餐應該在附近。後來知道，原來要逛一下這座館才有飯吃。
下車前，偽滿州國人特別耳提面命的說，等下會有講解員，他們都是國家級的，義務幫我們講解，希望大家好好配合。然後，講解員領我們參觀一堆五花八門的貔貅，原來是護國神獸生態館啊。
走著走著，行列到了盡頭，我們圍著講解員，感受最後一隻貔貅的神力。後面有一扇緊閉的門，不知通往何處。本團有個男人，無聊跑去把門開了，門縫才射進一道光，講解員立馬咻一聲把門壓起來，大怒道：「這位先生請不要隨便開門好嗎？」那位先生也很猛，可能是咱們山東來的，說：「不開就不開，你這什麼態度？」兩人交鋒了一回合，然後講解員自己把門開了，廢話你門不開前方他媽的沒路啊，剛剛互噴完全沒意義。
門開後，整個視野大開，眼花撩亂。眼前櫃台無數，人聲鼎沸，聲勢直逼資訊月。前方來了幾個國家級的櫃台人員：「好，現在由我們聯邦人員接管。」簇擁我們至離門最近的櫃檯。一字排開，開始介紹「玉」。他把一根頭髮綁在玉鐲上，點火，燒半天頭髮竟然不會斷，因為玉具有調節溫度的功能。接著把頭髮綁在假玉上，一燒就斷了，證明他的玉是真貨。這把戲我後來又看了幾次，不得不說是有點看頭的。
接著大家看櫃台裡，冬暖夏涼的玉搭配護國神獸貔貅，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呢？最小那隻大概7000台幣，差不多是這樣的火花。
其實我們對神獸都挺有興趣，想牽隻回家。但這價錢實在吃不下，我走到其他櫃台，看看有沒有二軍或小聯盟可選。結果你知道嗎，每座櫃台都長一樣。作風也一樣，大家圍看燒玉秀。這其實是很有規劃的，是一個圈牧的概念，櫃台人員就像牧羊犬，把不同的羊群牧到不同櫃台。
沒搞頭後，我們一路離開此地。接近出口處突然發現，柳暗花明又一村，腰斬神獸全在這。一堆便宜貨，起碼打三折，又大又多汁。我們見獵心喜，即刻搶購了一組。我買了一對黃的，朋友買了一對綠的。
這東西現在放在我的書桌上。有一天，我想到偽滿洲人曾經傳授過，如何判斷玉的真偽。你把玉透過燈光看，裡面完全無暇的，是假貨；裡面有氣泡的，是假貨；真正的玉，裡面是有花紋的，俗稱玉花。不知為何，我那天心血來潮想到這句話，我把護國神獸提起來對光看，氣泡多的像他媽的可口可樂，完全沒有真玉的空間啊。這件事一直困擾著我，我們買之前就知道怎麼判斷真玉假玉，結果當場卻完全沒檢查，一股傻勁就買了，昏庸至此，難以原諒。
午餐是這樣，大家聚集在一個空間裡，混合了好幾輛遊覽車。有人有東西吃有人沒有，一陣亂糟糟。一來我們看不出正在進食的人是怎麼得到食物的，二來他們得到的食物著實不可口。最後我們自己去買了燒餅和包子。
午餐後，shopping特快車正式啟動。遊覽車駛過一個一個景點，他們向後呼嘯而過，而車子不會停，我們將停在各種特產店。收音機裡傳來這首歌，此刻，全車人靜靜聆聽：
「我一路向北，離開有景點的季節。你說你好累，已無法再掏出錢…」
(待續)
後記：後來查了一下明十三陵，根本找不到護國神柱的相關說法。研判是偽滿州國人的伎倆，把他們說的很神。害我他媽的買了兩尊假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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