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一日遊

這個標題可能會讓你以為我要招待你到某個風景區一日遊,其實不是。「招待」很簡單,就是一個婚禮現場的招待。我有一個美國朋友「謝肥」,他是我高中同學,但是他已經被美國吸走了,美國這個地方就是這樣,去的人都不會回來,是怎樣歐巴馬比較帥嗎?一個人說我要去美國念書,通常意味著他前往美國定居,我四周的人一個一個消失,就像奇幻小說裡面提到的某個神秘島之類的,在酒吧裡會有喝醉的水手警告主角說:
「你真的要去嗎?從來沒有人從那裏生還。」
「沒關係,跟我講怎麼去,這些金幣就是你的。」
「好吧,祝你好運老哥。」

        這個謝肥宣稱去美國念碩士,一去就是五年,他在美國憂鬱了很久,常常在我打魔獸的時候強對我說他的憂鬱史,偶而還作些詩詞歌賦詩惹我們笑,幾乎都處於情緒滿溢的狀態。我那時候斷言他就是太寂寞,後來他認識了他現在的老婆,果然整個人都亮了起來,閃電結婚後,現在回來台灣轟炸我們,婚禮結束隔兩天就返航,活像個B29轟炸機。

        「招待」為何是我?他人還在美國就用MSN遙控我和另一個叫「阿仰」的同學,說你們兩個一個伴郎一個招待,結婚這檔事,各地風土民情都不同,當伴郎,或是當招待,其實我都不太確定要幹嘛,總之他都開口了我就一口答應,因為我低調不想走台步,所以選擇招待。之前我當過一次招待很硬,早上六點要起床到女生家迎娶,還要被耍,玩什麼默契遊戲,細節我都忘了,只記得我被戴上一個有趣的帽子,然後新郎被迫親我脖子什麼的媽的,那次新郎非常有規劃,很多事情都處理得很仔細,例如我看到他有一張memo上寫著「六點叫朱旭起床」,相較起來謝肥的規劃度等於零,婚禮之前我一直有個感覺他似乎打算即興演出,有什麼節目他都搞不清楚,甚至還信誓旦旦說要請另一個叫「鳳三」的同學現場演唱。

        鳳三這個人,光他的故事就可以寫上整整五頁之多,但是不介紹他又讓人欲罷不能,今天我集中在關於獻唱這件事。鳳三結婚的那場,是我參加過最過分的婚禮,舉凡去參加好友的婚禮,位置一定是差到不行,他的又是其中之最。那場地是個長方型,舞台在其中一個短邊,面對著觀眾,我們坐在離舞台最近的位置,只不過在隔一面牆的正後方。舞台背面有一個包廂,鳳三在裡面擺了三桌,把我們遺棄在那裡,也就是說當新郎新娘在表演的時候,前面的人看得嘻嘻哈哈,我們則是透過舞台背面的毛玻璃看到有人影在晃動,彷彿在欣賞皮影戲,那個包廂門一關完全與世隔絕,我們就像自己約一約聚餐一樣。

        後來我們在錢櫃為一個朋友慶生,鳳三提到,本來他要在婚禮上和他老婆合唱「今生註定」(高明駿和王馨平)這首歌,經過一些排演之後,取消了這個節目,據他所說是「我老婆不准我唱」。為了一償宿願,他堅持要在錢櫃裡面大唱這首歌...五次,並且分飾男女兩角。每唱一次我們就可以聽到嶄新的「今生註定」,似乎除了高明駿之外,還有各種年代的歌手諸如「謝雷」、「飛輪海」等都唱過不同版本,最後我們在聽到第五次的副歌時發動了一些抗議,終於結束了這場世紀演唱。

招待一日遊-圖.jpg  

        上圖,鳳三唱到第五次「今生註定」的副歌,應該是「什麼話都不必再說,喔~~」這句的「喔~~」這個字時,奶油齊發使他變成這個樣子,不過他依然把整首歌唱完。謝肥打算邀鳳三獻唱,簡直是把自己的婚禮當工地秀。最後這個節目,因為主唱趕場不及再度被取消。真的非常可惜,本來以為可以看到史上最有趣的婚禮。

 

        當天我為了提早到場還請了半天的假,用掉最後的年假,最後發現我根本上了一個實境整人秀叫作「招待不到人如鬼魅般的招待」。

到了那邊我問謝肥我要幹嘛,他說你就負責帶位,帶三十幾桌中的其中三桌:「男方好友」,果不其然又是最角落的位置。其中一桌很熟,就是高中同學那群,其他兩桌我不認識,據新郎所說有美國朋友、大學同學、公司同事等人,「總之年輕的你就要注意」。

跟我一同擔任招待的清一色都是謝肥爸爸的朋友,退伍軍人,大概有七八個之多,陣容堅強,其中一位還把他身上印有「招待」兩字的牌子拆下來給我,十分稱頭。表定六點半入場的婚禮,不到六點就開始陸陸續續有賓客入場,全部都是他爸的朋友,非常踴躍的入場,只見招待軍團們各各忙進忙出,謝肥也衝上去叔叔伯伯的亂叫一通,其中有一位阿姨,走到謝肥面前很熱情的說恭喜,我一看謝肥茫然的眼神就知道他根本不認識這個阿姨,但他還是敷衍的說「呵呵,謝謝」,沒想到阿姨竟然繼續追問「你記得我嗎?」,謝肥只好模糊的說不太認識,現場一陣尷尬,我覺得很好笑。

半個年輕的鬼都沒出現,除了看笑話之外,我可以說完全無用武之地,掛著「招待」的牌子尸位素餐的晾在那裏,即使叫我去帶這些人,我也不知道要帶他們去何方,我腦中只有年青人三桌的位置。老是出現這樣的場景,一團人進來,招待軍團都圍過去,開心的不得了,大家嘻哈了一陣後,一個最熟的人把他們帶進去,剩下的人轉頭看到我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用眼神互相詢問著:「這個人為何在此...」。

七點左右突然一陣騷動,原來新郎新娘準備進場了,在參加過的婚禮裡面,可以說是非常準時,在那當下我成功了帶了三組人馬進去,全是高中同學,這些人其實根本不需要帶,叫他們直走到角落隨便坐就是了,不過因為這是今天難得的工作,我還是很盡責的走完全程,把他們帶到座位,幫他們拉開椅子,幫他們把外套掛在椅背上。另外兩桌根本就超空,有零星幾個人不經過我帶位就自己偷溜進去坐,令人髮指。

他們進場後,接下來是主婚人演講,然後是「上菜秀」,我心中暗暗起誓上菜後我就要進去吃了。說一下那個場地,我覺得設計的有點差,電梯一開你就會面對一個正方形的空間,長寬大概只有10步左右,很狹小。左手邊擺著一些照片蠟燭什麼的,右手邊擺著收銀檯,收銀台的盡頭右轉是會場大門。客人一出電梯就無處可去,擠成一團,招待軍團再圍過去聊天就更亂到不行。這時候提出場地問題,是因為當主婚人在裡面演講的時候,外面快擠爆。

上菜秀是這樣,他們分兩排魚貫走進去,走到定位後就站在桌子旁邊,還不准上菜,他們的首領負責「主秀」,所謂主秀就是把他那盤送到主桌而已,送到主桌後首領會向空中揮手,然後其他非主秀的才可以把盤子送到飢餓的客人面前。這段流程我很熟,因為從演講一開始,他們就把門一關,在門口站成兩排準備隨時進場,主婚人講了快20分鐘,這些人就這樣端著盤子在門口站兩排站了20分鐘,而他們的首領好像有點緊張,狂罵其他端盤子的人:「不要聊天了!」、「我講話的時候看著我!」、「我再重複一次!閉嘴聽清楚,等下你們就怎樣怎樣!」重覆上菜流程起碼五次以上,所以我都會背了。

好,現在這塊狹小的場地,有我、有站兩排的工作人員、守領、其他零星的幾位招待,別忘了現在大門是關著的,所以遲到的客人全都無法進場,出了電梯就動彈不得,加上燈光不足(上菜秀講求氣氛所以燈關一半),感覺像在演唱會搖滾區一樣,隨著人越擠越多,裡面又講個沒完,如果場面失控,這些人開始衝撞會場時,我可能要舉一個牌子寫著「行為違法」,或是跟其他招待手牽手形成一道防護網把暴民阻止在外面,不過這些事情當然沒有發生。

進去之後,發現我顧的三桌裡面竟然有一桌被收掉了,人根本沒來。不過一會我發現,電梯口的狹小空間那邊奇蹟似的多了一桌,想必是這些人遲到太久,發現怎麼沒桌子了,所以只好坐那邊,等於電梯門一開就會看到有一桌人在吃飯,真的有夠悽慘,冷颼颼不說,大家要離場的時候還要在你旁邊排隊,還有比這個更慘的事嗎?

這場婚禮是我參加過最隨興的婚禮,我覺得這樣還不錯,大家鬧哄哄的,新郎他們第二次進場的時候,手上抱著小孩,合唱蘇永康和陳潔儀的「愛的正好」,但是現場似乎沒什麼聽眾,大家都忙著互相敬酒,謝肥看樣子也隨便唱了一段就不唱了,後面都是蘇永康在唱,謝肥跑來跟我們聊天,好像今天已經沒他的事了。

婚禮結束,當了一天意義很低的招待,紅包也沒拿到,因為新郎又飛走了。下次如果還有人找我當招待,麻煩多給我一點成就感,安排一些暗樁讓我帶,不然一律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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