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網

喬丹，你打過這種比賽嗎？

        末日隊是一支以我們高中同學為班底，約10幾年前組成的籃球隊。剛成軍的第一年拿下了一個叫「拓荒者盃」的冠軍，後來陸陸續續參加了一些業餘聯盟，算是有在籃球界持續打滾的球隊。但由於受到歲月的侵襲，我們的戰力已經大不如前，現在的比賽只有「老而彌堅」或「老而無用」兩種狀況，總之就是老了。

        這個星期六有一場重要的比賽，這場比賽呢，如果我們贏了就是聯盟第四名，輸了就是第五名或第六名。你聽起來好像沒什麼差，但第四名代表我們在聯盟裡隸屬A級球隊，象徵意義非同小可，我們末日隊已經多久沒有得到肯定了你知道嗎？所以這場比賽，大家都視為人生的里程碑之一。

 

                每次比賽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湊人數。我們隊登記有8人，但通常出場人數約為6人，偶而有7人出賽我們就會感謝上蒼。這場比賽也不例外，雖然他是等同於人生里程碑的重要賽事，但在星期五晚上11點半還到處他媽的打電話拉警報之後，我沉痛的宣佈：「星期六末日隊將以眾人熟悉的方式，他媽的6人小組應戰。」

        星期六早上，我一到球場就聽到老耿他媽的說，我們一個他媽的平均每場遲到15分鐘的中鋒球員，傳短訊說他他媽的感冒，片面決定他媽的整場不到。這代表我們要用他媽的5個人，打滿這有如人生里程碑般重要的比賽。

        灌籃高手的三井壽的名言是：「我是永不放棄的男人。」我也曾經是。以前有場比賽，一開賽對手就連得16分，我們被打的頭昏眼花，但那時候我還是覺得會贏。不過當你輸了成千上萬場比賽之後，有時候你會突然發現，雖然比賽還在進行，但心態上你已經放棄了。放棄後如果輸球，心情上會比較peace，這就是放棄的好處。

星期六這場比賽，我他媽起碼放棄了四次，最後我們贏了。

        這場比賽分數差距不大，雙方互有領先，最多只差到7分左右。我其實有點搞不懂我們為什麼可以把分數咬這麼緊。我和朱巡大約是可恥的投10中0，另一位比賽前自稱「全職射手」的阿仰也是整場盲投，謝肥進了一球後就變成傻笑漫步的遊魂，老耿一如往常以極低命中率跟對手糾纏。大概是防守和罰球異常準的關係，我們才得以跟對手打到最後。

        最後2分鐘，大概是對方投進一顆三分球，比數從落後4分到落後7分的時刻，我幾乎就呈現放棄狀態，感覺士氣已經全倒向對方。但，不知為什麼我們開始反攻，稀哩呼嚕的分數竟然追進又超前，經過一陣狂亂的快攻後，我們領先了3分。這時侯時間剩2秒對方發球，勝利幾乎已經到手。但接下來鳥事發生了，對方竟然在三分線後三步的距離隨便亂丟擦板進了顆三分球，這種球我一輩子也沒看過幾次，偏偏就他媽的發生在我們身上，看到他投進的時刻真的只有暈眩的感覺。我們五個都打滿40分鐘，體力都快見底了，我看謝肥更是拖著一口濁氣在跑，現在要打延長賽，當下我又他媽的放棄了。

接下來三分鐘我連續快速的放棄兩次。

        進入延長賽沒兩分鐘，我跟對手糾纏在一起雙雙倒地。他媽的明明是他從背後拉我，裁判竟然給我判雙方犯規，他犯規不值錢，我可是已經四犯了啊，我犯滿了就沒人可換了知道嗎？俺他媽的全身都是寶不能走啊。於是我他媽的犯滿畢業了，場上形成可歌可泣的4打5狀態。對正常球隊來說，到這裡大概已經驚慌失措，但末日隊沒有這麼脆弱，因為我們已經是第三次碰到這種狀況，所以馬上佈好矩形聯防(又稱為2-2聯防)的陣勢，繼續應戰。

        又過了一分鐘，老耿不知道怎樣，從背後追撞對方一名後衛，兩個人雙腿交纏的滾成一團。下場是老耿膝蓋扭到被他媽的抬出來，現在場上形成寰宇奇觀的3打5狀態，他媽的我這輩子真的沒碰過這種場面。小時候我們提到籃球場上3打5，都會回答：「怎麼可能？民國一百年才看的到吧？」他媽的就是今年了。其實，在那個時候我幾乎已經把勝負拋在腦後，只覺得金三角聯防(又稱為1-2聯防)很好笑。還有，不能再少人了，不然我們只能擺出他媽的直線聯防(1-1聯防) fight to death。

        最後我們贏了，why？我也不知道，可能要問對手。我想他們突然面對這種狀況，感到渾身不對勁。正常比賽，出現空檔一定是出手，但現在空檔多到滿出來，反而不知道怎麼打。連續好幾球都沒投進又犯規，就這樣莫名其妙輸掉。

               贏球後氣氛很奇怪，好像勝利的喜悅沒多大，反倒是覺得見證了一場奇蹟似的比賽，感到很滿足。這場比賽造就了末日隊多項紀錄：第一次被buzzer beater(籃球術語，意指比賽結束時剛好出手得分)逼進延長賽、第三次4打5、第一次4打5贏球、第一次3打5。不過無論如何，我們終於闖進了前四強，The honor is ours。